童年玩得最多的地方要算我家房子后面的一块园子。
园子中间有两棵柚子树,一大一小,一棵结果,一棵不结。那时好象听谁说过: 一棵是"公"的,一棵是"母"的。园子周边还栽有荆棘,会长出果实的那种乌泡荆棘,小孩子爱吃,吃得舌头都会染成紫黑颜色。园里还有桃树丶李树丶香椿(长出来的嫩枝可和蛋一起煎着吃) 丶枇杷树丶葡萄树丶桔子树等,树上常有喜雀麻雀光顾。父亲还在不同季节种上向日葵丶玉米丶葱蒜丶小白菜丶芋头丶红薯丶辣椒丶瓜菜等等。园里野菊花盛开的时候,会听到几种不同虫子如蟋蟀丶小蝉此起彼伏的鸣唱,当你轻轻寻声走近时,它就立即停下来不作声。菜叶间有蝴蝶丶飞蛾和蜻蜓蹁蹁起舞。有时我会发现蚂蚱和螳螂,蚂蚱捉到以后很容易跑脱,因为它的弹跳能力很强,还会飞,一下子就不见踪影。螳螂则不同,你可以把它放在手臂上,然后喂它头发吃,它会很听话。我还喜欢看一种若两公分左右长,长有许多小足的叫千足虫的小虫爬行的样子,还常拿一根茅草拨弄它,任你怎么拦阻,它反正会换不同的方向无休止的继续爬行。似乎很有耐心,永不生气的样子。
在没有什么菜的时候,鸡鸭鹅们则会允许由房屋后门进入园子找食吃。母鸡和鸡崽们最热闹,它嘴里不停地唱着,脚爪不停地刨开草屑垃圾,让孩子们在里边找吃的。鹅们自在悠闲的吃青草,吃饱了就蹲在地上不动,偶尔哼哼几声。鸭子则喜欢在有水的屋沟里不厌其烦地来回找食,样子忙碌而专注,我估计沟里有蚯蚓和泥鳅。另外几只洋鸭则不同,懒洋洋的,在地上不怎么走动,让我干着急,便到厨房把炒菜的锅铲拿来挖蚯蚓喂它们,蚯蚓又大又肥,洋鸭们似乎是很爱吃。(母亲回家做饭时,找不到锅铲, 只好用铁瓢炒菜。后来母亲知道后,还夸我做得用,重新买了一把铲子,这把就奖给我当玩具了。)
出太阳的日子,家里的麻色花猫也会在园子里伸着后腿晒日头,睡懒觉。实在无聊的时候,它会抓来一只老鼠,尽情玩耍,一会松开让它跑,一会又捉住它,如此反复……
如果来了玩伴,我们便会摘些叶子之类,找几个小碟子,用砖石磊起一个小灶,用火柴点燃茅草,玩过家家的游戏。
说起园里的柚子树,还真有一件非常难忘的事,夏日的一个上午,大人出工了,我独自一人在家,那时可能是五丶六岁,在屋里翻来找去,发现床头有一坛米酒,便打开看看,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坛中央有出来米黄色的甜酒,便用里面瓷勺子连碴带酒挖一点吃下,又甜又香,很好吃。整个上午便断断续续边玩边吃,也不知道吃了多少勺。到后来竟不知道怎么爬上了园里的柚子树上去了,好象是去摘柚子,迷迷糊糊从树上跌落下来,又迷迷糊糊进了屋,赤膊躺在凉床上睡着了。等到大人回来,好不容易才把我叫醒,我还以为是早上。母亲看我满脸通红,又从我身上闻到一股酒气,便喊父亲来:"伢子酒醉了!" 父亲问我吃了多少?我说只吃一点点,母亲打开坛子一看:空了一截。再打量我鼓鼓的肚子,突然发现我胸口有一道两寸长的血痕,便紧张起来,问怎么回事?我顿时才觉得有些疼痛,因为毕竟划破了皮。我把大概经过说了。娘心痛地说:" 真是菩萨保佑,这么高的柚子树跌下来,弄不好会出事的!你以后千万要小心别乱攀。"我默默点头。
直到如今,我不爬高树,也不爱吃酒。
那童年园子随着老房子变迁已不复存在了,但它在我心里是永不消失的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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