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访人:钟丕瑜
采访人:冯峰 文艺评论家。
访谈时间:2013年9月16日。
访谈背景:湘籍禅画家钟丕瑜在艺术的世界里,以宁静无为的心态,以朴拙自然的表现张力,通过大量的艺术实践作品和对禅学、哲学的思考,来完成艺术对现实的观照,来重新审视精神行为生活,悉心倾听自然与生命的呢喃,重返自然的宁静与安祥。其作品越来越受到各界的追捧。为此,明月当空,茶烟袅袅的清夜,笔者与先生围绕禅与禅画,围绕禅画与人生展开访谈。
冯 峰:丕瑜先生,你作为一名禅画家,这些年来,你在禅心逸态中通过大量的作品进行生命与禅,生命与哲学、与自然的思考,那么,你认为的“禅”是什么?
钟丕瑜:禅,在梵语中为禅那的简称,意为静虑。它是通过对生命实相的体悟后的生活态度。说于口为法,行于心为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禅既是修持方法也是一种艺术。在很大程度上,禅只可“以心传心” 。
冯 峰:这很有意思。禅,完全是一种超时空的心灵感受和对现世的观照。禅是一种证悟的人生态度,是一种智慧,是一种超越,是一种无分别的境界。
钟丕瑜:禅学的简、空、虚、无,相对不能以具象对立来评判。如同一幅禅画,里面藏有哲学、美学,更有儒释道兼容的思想体现。
冯 峰:谈到禅画,你 “深受禅宗思想浸淫,几乎潜意识的选择以此对现实的思考。岁月流转,基本上完成了从画佛走向佛画,从再现走向表现,从写形走向禅意的涅般过程。”这很难得。你能谈谈对禅画的认识和感受吗?
钟丕瑜:我的家乡醴陵乃唐朝年间佛家思想南传的必经之道。曹洞宗的祖庭醴陵云岩寺,攸县宝林寺,江西杨歧寺和浏阳石霜寺,宜春临济宗的祖庭黄蘗禅寺,还有马祖道场宝峰寺、宜丰的洞山和曹溪。这些密集的寺庙囊括六祖南传之后禅宗的主要宗派,禅宗思想自然影响深远。多年来,我以作画为修行,去禅悟生命的本来意义。禅画笔简意足,意境空阔,清脱纯净,在脱尘境界的简远笔墨开示中,体现了一种不立文字,直指本心的直观简约主义思想和卓而不群的禅境风骨。
冯 峰:调心乐道,生命最根本的价值在于觉悟,禅者对万里长空、万籁寂静的虚空,思索如何引人入圣,促使有限的人生活活泼泼地步入生生不息的永恒大道,提升到无限的生命时空世界,体验到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看你很多的禅意十足的作品,感觉那些借用笔墨,写出心灵的声息的作品能使人宁静致远,能给人更多的思考。
钟丕瑜:我的禅画作品不拘任何体裁,不拘任何方式,只求能把握住生生不息的禅心。禅画是中国禅宗特有的艺术,修禅者用笔墨来表达禅理。我们经常看到的一些佛菩萨形象或佛教题材画,不能算作为真正意义的禅画。而且禅画并不一定要画佛菩萨形象,就好比悟道一样,不一定非得念经,烧香拜佛,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件事的发生,都可让人悟道。真正意义上的禅画必须有作者对生命丶生活意义的独特体验与佛理的参悟,不随时趣,在不可复制的意象笔墨中表达这种境界。
冯 峰:禅的经验与画的经验相同,甚至可以说,禅即是画。禅与画相同,是因为两者出于同一本源之心,禅家称之为“自牲”,画家称之为“意”或“志”。同时禅与画都是性情的流露,而画是性情自心的流露。所以禅家画人,都是至情中人。我从你近期创作的诸如《今天我休息》、《本来无事》等作品中很欣慰地看到了这一点。
钟丕瑜:宋代的严羽在《沧浪诗话》中说:“禅道惟在妙悟,诗道亦在妙悟。”所以诗画的思维也离不开悟性,没有悟性的诗人和画家,就像没有翅膀的鸟。悟使艺术创造者获得自己本心的创造能力。从某种程度上讲,禅画是受了禅家“顿悟”精神的支配,犹如禅宗创始人六祖慧能撕经的精神一样,禅宗画蔑视一切“古法”,只抒发自己自发的行为和直接而强烈的感受。禅画力求简练,摒弃繁琐细节的刻画。直达境界。这一切都和禅宗理念相契合。
冯 峰:空而不虚,寂而不灭,简而能远,淡而有味,高古脱尘,我以为这是本土中国画家毕生追求的最高禅画境界了。如同你的《禅悟》的作品,作品在写意的状态下,通过简约圆融的线条,来表达你对尘世的看法,的确让人禅悟。
钟丕瑜:画境有高低之别,关键看画家对人生的体验与咀嚼。我喜欢那种能在画中体现思想灵光的东西,耐人寻味。
冯 峰:你似乎一直在追求这种境界,你的《回归》、《吃茶何人》、《好日子》等系列作品就强烈的昭示一种思想,一种抱朴守拙的禅意人生。其实,在我看来,画家绘出的画美丑如何,是否能得心应手,或眼高手低,完全取决于画家 “入世”和“出世” 的态度和修为。至于禅画,重点不在于技巧,而在于内心的流露所要表达的禅理。
钟丕瑜:禅画无疑在中国画中具有最高境界。多年来,我一直在禅画表现形式及理论中进行探讨和思索。最终要看作者笔墨语言所喻旨的思想能否达到一定境界。“逸品”在中国画品史上视为最高品。当下,我们所看到的本土禅画需要体现儒墨兼宗,道禅皆有的综禅境界。而在这种状态下,只有极少数能追墨古人得高趣,但就简远禅境而言,大多数至今还尚未悟到禅画真谛。因为作者不具备鲜明的艺术个性、独特的美学修养、不随流俗的人文思想和禅境心态。
冯 峰:禅画作为一门艺术,要着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这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美学原则。也就是说,要想达到艺术的美,必须把表现自然的特征作为开端,而且要加以主观的创造,才能使之完善。真正体现禅画的卓越艺术价值,以不断的弘扬和传承中国的传统文化和传统艺术。
钟丕瑜:寂静的大自然,郁郁葱葱,生生不息。一般绘画是表达自然与人生的真善美,让欣赏者产生愉悦为主趣。禅画会让观者深思人生,心灵共鸣进而得到净化。众善奉行,回归人性的原本。达到自度度人的目的。此所谓禅画之“大境界。”
冯 峰:你进入这种境界了。
钟丕瑜:我曾经画过一幅《悟了同未了 无心亦无法》的作品,我喜欢到那种“物我俱忘”的禅定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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